【閒言閒語】人類。流淚

亞理士多德說人是理性的動物，我卻以為人是會哭泣的動物。

不是嗎？每個人剛掉進這大千世界，稚眼未窺紅塵，混和哭聲的淚水卻已在躍動的兩頰留下生命之痕。是預先哀悼未來坎坷旅途的沉重足跡？還是憧憬著他日彩筆將要寫下的繽紛？沒有人曉得，但生命便是如此哇哇地降臨。

隨著人續漸懂得分辨不同的情感，眼淚也有了不同的味道。當全世界都與你為敵、把你壓得喘不過氣時，看到他默默握著你手擋在你身前時，流過面龐的應是甜如蜜餞；可是 , 假若令他心弦牽動的是她不是你，那想必是蝕骨的酸楚了。給母親拿著掃帚追打時和著汗水飛濺的自是辛辣無比，但到你模糊的兩眼凝視她藏在氤氳繞裊的爐香後那幀黑白照時，卻又會變得苦澀異常。

曾幾何時，有人以為人最難能可貴的，在於他不單有情感，而且可以超越個人的悲喜而哭。人跟其他動物如果真有差別的話，至少應該包括人對一些與自己無關的人和事具有一種「同情共感，痛癢相關」的感通之能吧！沒有這樣一種哭的能力，人如何能關懷別人？如何能有希望真的和諧共存？

但可能人進步了。現在的人大多已不會如此浪費寶貴的同情和眼淚。世界實在太大，別人的苦難又距離我們太遙遠，不幸的事也著實發生得太快太多，令人應接不暇。在寧靜舒泰的夜裡觀賞巴勒斯坦（還是巴格達？）煙花般璀璨的連天炮火時；在飯後吩咐菲傭收拾剩羹殘餚後，不經意瞥見埃塞俄比亞（還是贊比亞？）那些有趣的凸肚孩子的當兒，傳送到我們腦海的，就只剩下一些冰冷抽象的畫面。偶爾，某些人會因此而眉頭稍皺，但說到要大家感同身受，卻未免要求過高。眼淚誠可貴，除卻身旁至親，寧可留給網絡遊戲的角色寶物，以及小說電視中那總是似曾相識、千篇一律的海枯石爛。

人，大概已進化成另一種更高等的生物。




眼淚

結他:我
唱:小燕

青春若有張不老的臉 但願它永遠不被改變
許多夢想總編織太美 跟著迎接幻滅

愛上你是最快樂的事 卻也換來最痛苦的悲
苦澀交錯愛的甜美 我怎樣都學不會 呀...

噢眼淚 眼淚都是我的體會 成長的滋味
噢眼淚 忍住眼淚不讓你看見 噢我在改變
孤單的感覺 你從不曾發現 我笑中還有淚

噢眼淚 眼淚流過無言的夜 心痛的滋味
噢眼淚 擦乾眼淚忘掉一切 曾有的眷戀
噢眼淚是苦 眼淚是傷悲 眼淚都是你
噢眼淚是甜 眼淚是昨天 眼淚不流淚

【故事】三柄斧頭

班班剛剛破了產，逼得從城裡搬到森林旁邊的這條小村。由於沒有甚麼朋友，閒時他只好一個人在森林的邊緣四逛。

這一天，他決定要走進森林的深處探險。無所事事的他，在地上拾起了一塊巴掌大的石頭，邊走邊拋。走著走著，忽爾眼前出現一個大湖。
他正悶得發慌，便使勁把石頭拋進湖裡。看著水裡一圈一圈的漣漪，班班不禁得意的大笑起來。

正當他掉過頭準備離去的時候，一把溫柔的聲音在他背後響起：「先生！」
動聽的聲音彷彿蘊藏著攝人的魔力。班班忍不住回過頭來，居然看到湖中心慢慢浮出一個可愛的金髮女孩。

「你…叫我？」

「是呀。我是看守這個湖的仙子。這裡常常有些不小心的人把東西丟進湖裡。雖然嘛，其中也有不少好東西…」她的右手手掌柔柔地從水中冒出來，閃亮的藍眼睛輕輕瞄了瞄無名指上那同樣閃得發亮的藍寶石指環，幽幽地嘆了口氣：「…但也已害得我差不多連住的地方都沒有了。」由於她肩膀以下都浸在水中，班班也弄不清她穿了甚麼款式的泳衣，甚至有沒有穿…

她的左手輕輕撥了撥頸後的金髮，又道：「不知你有沒有丟過些甚麼東西進來呢?譬如說…銀斧頭？」剛完說，她便從水中拿出了一把三尺長的銀斧頭。

銀斧頭！？

「發達！橫豎都是無主之物，不要白不要…況且，替湖仙姐姐清理一下家居也算一場功德啊！」班班心念一動，便道：「對對對，那就是我之前斬柴時不小心丟了的！」
「真是你的嗎？斧頭也用銀的，真有格調！不知你還有沒有其他高貴朋友丟了這柄金斧頭呢？」說著右手又多了一柄金光熠熠的斧頭。

「哎呀！早知湖仙姐姐你住在這裡，我便一早前來拜訪！實不相暪，這…這金斧頭確是小弟丟了銀的那柄之後買的，怎料一不留神又丟了進湖裡，弄汙仙子姐姐的地方真不好意思。我這就來取…」

「呵呵，沒關係，沒關係。」湖仙邊轉身邊笑道：「我想，大概這把水晶斧頭也是你丟的吧…」

只見一柄通體透明的斧頭，垂直地陷進她那被湖水浸得發白，毫無血色的頸裡，折射著幻彩般的寒芒。

「我早想把它們一併歸還給你，就是一直不知道你是誰。」她笑得越加溫柔。她曼妙地回過身來，身子也徐徐升出水面，露出那襲染得紫紅，胸前和小腹有兩道大裂縫的晚禮服。

「現在輕鬆多了！也可以安心離開這裡。」

她手裡跟頸後的斧頭卻已不見了。